银鼠

人鱼之声

「♪」

那次真白友也偷偷溜出宫去的时候，遇见了一只人鱼。

是一只十分漂亮的人鱼，月光银的长发，鱼尾上闪着流光，他坐在岩石上一边唱着歌儿一边用尾鳍拍打着水面。

他回头看到了真白友也，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露出了看到某种感兴趣的小动物的眼神。

真白友也是这个国家的公主殿下。虽说是公主，但其实他是一位男性，困于父母喜爱女孩才不得已作了女孩子的装扮。是怎么和那只人鱼混熟的，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大概是因为那种偏僻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去吧。

那只人鱼不会说人类的话，多数时候只是真白在抱怨最近发生的事，而他时不时捉弄一下真白。真白也问过他的名字，他用手在沙地上写了一串漂亮的字符，真白看了半天还是没能看懂，心想要不要回去书房里查查关于人鱼的资料。

这样的关系持续了一段时间，真白得了空子就会溜出去找那条人鱼，人鱼听见他的声音就会从海里游出来。时间一长关系也就更加亲近，人鱼时不时会把身子都挂在真白身上，抱紧了真白亲亲地蹭着他，还会发出愉悦的声音。

大概是贪恋温度吧。人鱼的身体冰冰凉凉的，皮肤也是细腻洁白，真白觉得国家里皮肤最好的姑娘大概也比不上他。但是这样容易把他身上的海水蹭到衣服上，衣服要是沾满了海水肯定会被发现的，于是真白就习惯溜出来时带条毛巾，要是人鱼想蹭上来就先把他擦个干净。

查了许久的人鱼资料好像终于有了点头绪，书籍上记载着人鱼有五位统领，各分别管辖自己的一片领域，管辖这一片的是一条有着紫蓝色鱼尾的人鱼。真白不免想起了那条人鱼，他有着一条十分美丽的紫蓝色鱼尾，会泛着银色的流光。

真白再一次来到那片海滩的时候叫了很久，人鱼才慢悠悠地从水里游出来。他看起来很疲倦，那双灵动的眼睛也没有平时有神气了。

你怎么了？很累吗？真白拉过他的手问。他似乎真的很累了，直接顺着就倒在了真白的身上，也不顾真白喊着衣服会弄脏的话。他眯眼休息了一会，然后蹭了蹭真白的脸颊。

「……♪」

多日的相处让真白在语言不相通的情况下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人鱼这是表示他想唱歌了。人鱼的歌声十分悦耳，是和自然一样舒服的声音，这动人的声音让真白经常不理解那些描述人鱼歌声恐怖之处的文献记载，明明是如此美丽的歌声啊。

这次之后，真白友也就没见到过那条人鱼，不论他坐在海边怎么呼唤也不见回应。

友也啊，你最近是不是出去太多了呢？母亲突然问他，虽然我们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不要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呀？

以及，听闻有人说你经常与一条人鱼见面，还表现得很亲密？父亲手指敲着座椅的扶手，言下之意是让真白不要再和那条人鱼有过多的接触。

真白内心一颤，又听见父母在讨论近日国家里有人开始捕捉、猎杀人鱼的事情。人鱼一族在这片海洋生存了许久，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他想不通怎么就突然开始猎杀人鱼了。他也担心那条人鱼会不会出事，那天他来见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十分疲倦的样子，现在是直接失踪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殃及到他。

而国王看起来很是支持这件事。他说人鱼是邪恶的生物，能迷惑人心，会伤害到人类，不知何时就会向人类发起攻击，若是不能猎杀殆尽，也要把它们驱逐出这片海洋才好。

真白和他们一阵争执，最终换来的是被关了禁闭，门外有人严格把守，身边的侍从全部被更换，连窗户也只有侍从进来的时候可以打开。

可怜他记挂着的人鱼，遇见人鱼之后的日子算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悠闲的时光，现在他连同自己的族人突然被判了死刑，而真白被锁在自己的卧室里什么也做不了。

那天夜里真白在梦中迷糊间听见了歌声，那不是人的歌声，是带着风暴和海浪的声音。他听见外头似乎刮了大风，还夹带着海水的声音。真白想起来看看是什么状况，可这声音越听越使得脑子混沌，最终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那片海滩，睁眼就看到了那条人鱼坐在他旁边俯视着他。后方传来了什么声音，人鱼回头朝他们叫唤了几句，真白撑起身的时候就看到几只人鱼潜入水里的身影。

真白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他突然发现人鱼身上有几道伤痕，猛地抓起了他的手问是怎么回事，人鱼摇摇头，给他指了附近的一个地方。

那是他的父亲和母亲。真白这才发现，海滩上零零散散躺了许多人，他走过去摇摇离得最近的那个人，没有任何反应，一探已经没了鼻息。他开始感到恐惧了，赶紧跑到父母身边，查看了一番发现还有着微弱的呼吸。

他大概明白了，他们是被人鱼的歌声诱引过来的，那条人鱼应该就是书上所说的这片海洋的领主，知道自己一族有危险后就号召了同伴发起反击。

人鱼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抱歉与无奈。

说难过是真的，说愤怒是真的，说愧疚也是真的。发生这种事，也算是他们自己造成的结果，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怪原本的受害者人鱼们呢。

没事的。他说，没事的，我并没有立场去指责你们，我会尽我所能让人类和人鱼和谐相处的，会努力消除大家对人鱼的偏见，让这种事不再发生的。所以拜托你，请不要再把那美丽的歌声作为武器了。

人鱼好像听懂了似的，捧着真白的脸蹭了蹭，然后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亲吻。

真白把伤员都安顿好，把父母带回了宫里，自己也换下了女装开始处理政事。不久后国王因为伤势过重去世，几天后王后也跟着去了，真白理所当然当了国王，向本国国民宣传着人鱼并不如记载中的那样邪恶恐怖，一段时间后也把那条人鱼介绍给了大家认识，并表示他陪伴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他相信人鱼并不邪恶，只是因为遭到人类的猎杀，才不得已发出了反击。坐在旁边的人鱼点点头，学着平时人们答应时的话说「はい。」

当了国王，就该操心王后的事情了，真白被问得烦了，居然脱口而出：那干脆和人鱼结婚吧！

大臣被吼得一愣，真白也是一愣，随后赶紧跑回了房间里。

真白的房间里有个大的鱼缸，供人鱼过来时使用。他似乎十分喜欢在陆地上的感觉，经常要求真白用移动鱼缸带他出去晃悠。他也很讨人喜欢，总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精美宝贝，应该都是从海底里带上来的，这些东西总能换来人们的喜悦，姑娘们也经常和他交换些小东西，他拿到手也能乐呵半天。

这会他又在摆弄着别人送他的东西，真白叹了口气，说你可真悠闲啊，我可是忙死了，光是应付那些家伙的催婚就要费好大力气。

人鱼也不懂听懂了没，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过来蹭蹭他，嘴里说着真白听不懂的话。真白一想，他最近不是在学习人类的语言吗，便问他能不能用人类的语言表达自己的话。

人鱼思考了好一会，才磕磕绊绊地说「……好……き？」

真白友也简直要不会思考了。

这只人鱼估计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或者说他意识到了，是故意说给真白听的。

「わ……た……る……？」

人鱼突然又说了一句，真白还在纳闷是什么意思，就看到人鱼指了指自己。

是你的名字吗？真白问道，人鱼点了点头。真白欣喜若狂，人鱼笑着捧住了他的脸，凑上去给了他一个吻。

这次是在嘴唇。